我以我眼观世界
——读《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序》有感
我读的版本是商务印书馆出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的、谢德风译的版本。
这不是一本波澜壮阔的书。连作者修昔底德自己都说自己的书读起来会没什么趣味,毕竟他不会把虚构的故事写进书里。虽然情节跌宕起伏,雅典赢了又败,败了又赢,最终又走向失败,但是这种国运的起伏变化所引起的一个雅典人的心理和情感上的变化,修昔底德很好的压制住了,语言依旧平实、波澜不惊。
当然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学家可不这么讲。以我看的这个版本而言,译者在序言里很显然是持批判态度的。他认为修昔底德局限于自己的阶级,并不能完整地认识到伯罗奔尼撒战争发生的根本原因。
就这样给修昔底德扣上一个“唯心主义历史观”的帽子。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修昔底德的写作手法、选材标准的的确确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奠基。他尝试着分析历史事件发生的因果关系,虽然“囿于他的阶级”,他不能“完全客观”地反映出当时最为尖锐的矛盾:奴隶和奴隶主阶级之间的矛盾。而他的历史却仍然是为王侯将相所著,更详细的是民主党人和贵族党人之间、雅典和盟国之间的矛盾等等。
我们先考虑这样一个问题:伽利略和牛顿会用电脑吗?我们再考虑一个问题:修昔底德懂得历史唯物主义吗?
恰恰是伽利略和牛顿等人建立近代物理学体系慢慢发展出了电子工业,我们才有了电脑;恰恰是修昔底德之后一代又一代历史学家渐渐地分析和研究,再有马克思将阶级性和唯物主义与历史研究结合,我们才有历史唯物主义。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恰恰是这些无产阶级的“历史学家”没有认识到历史的因果关系,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在我们分析历史、评判历史的时候,究竟要怎么去看历史。历史不是“我以我手写我口”,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事件,是“何人何时做何事”。而分析历史是“何人何时做何事有何影响”。这里的“有何影响”就涉及到了分析者自身的想法,所谓“我以我眼看世界”。至于评判历史就牵扯到更多评论者自己的立场、想法,乃是“我以世界抒我思”。希多罗德完全是一个复读机,听到的任何故事都毫无批判地记录下来;修昔底德自己想成为一个历史事件的记录者,只取可信的故事,所谓“志”;而我们“无产阶级的历史学家”更像一个评判者,他们对于历史或者隐隐约约有牵扯到具体历史背景的故事(比如《红楼梦》)就非常亢奋,想要充分表达自己对旧有的落后的不合理的行为、制度、思想的抗议,所谓“史”。
但历史是不应该有什么“春秋笔法”的,需要“春秋笔法”的是历史评论和教科书。
不过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没有什么绝对的阶级中立。也就是说,只要修昔底德一刻是奴隶主、是雅典人,他的历史著作就有偏颇,他的分析就站了队。更神奇的是,当有人不以修昔底德所述的历史故事和观点为分析对象、而是以他的文风和选材标准为分析对象时,这些分析者也要被扣一个“反动的资产阶级学者”的帽子。
是的,只有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科学才能把古典时期的历史作品放在正确的位置。可是说这句“非常客观”的话的人又是谁呢?还是我们的无产阶级“历史学家”!
做一个分析,讲求证据,讲求逻辑。当我们用自己的立场和视角去评判一个事件,也应该先寻找可信的证据,用合乎逻辑的推理得出结论。如果每个人在“我以我眼看世界”时能先了解一下历史学家,或者说有考据癖的人,对于一个事件的看法是怎么来的,而不是简单地“扣帽子”或者干脆人云亦云,这个世界能减少很多谣言和混乱。
这篇文章是M_E在上海科技大学学习“写作原理与实践”的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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